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讀者Gordon在2025-10-9利用本網站的與我聯絡詢問：教授好。最新諾貝爾醫學獎出爐，是關於免疫療法新突破，能不能講解一下。謝謝。

有關今年的諾貝爾醫學獎，卡羅琳斯卡醫學院諾貝爾大會（The Nobel Assembly at the Karolinska Institute）有發表一份17頁的Scientific background 2025 – Immune tolerance – The identification of regulatory T cells and FOXP3（科學背景 2025-免疫耐受-調節性T細胞和FOXP3的發現）。它的摘要是：

免疫系統是很奇妙，有複雜的制衡機制（intricate check and balance），能夠抵抗感染，同時在大多數情況下避免對自身組織產生破壞性反應。這種平衡是如何維持的？這個問題困擾了免疫學家一個多世紀。今年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得主瑪麗·E·布倫科（Mary E. Brunkow）、弗雷德·拉姆斯德爾（Fred Ramsdell）和阪口志文（Shimon Sakaguchi）透過深刻的觀察和精心設計的實驗，做出了重要的發現，為這個問題提供了答案。透過定義CD4+CD25+FOXP3+調節性T細胞（Treg細胞）及其在自體反應性反應調控中的重要性，他們的工作開創了Treg細胞介導的周邊免疫耐受領域。這個故事充滿了科學好奇心、持續的研究和關鍵的發現，它們徹底改變了人們對免疫調節的理解，並與自身耐受、自體免疫和腫瘤逃避相關。

這個摘要裡最關鍵的詞是「制衡機制」（check and balance）。有關這個詞，我在6年前發表的增強免疫力抗癌，吃這個補那個就有說：的確是有一大堆產品，包括什麼菇類、藻類、等等，宣稱可以增強免疫力。但是，就如Carl所擔心的，增強免疫力，不一定就是好事。免疫系統對於癌細胞的轉移，的確是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。但是，這個角色既可以是救主，也可以是幫兇。所以，吃了那些所謂的增強免疫力的東西，說不定會加速癌細胞轉移。您也一定聽過「自體免疫」吧。免疫系統還會攻擊自身的器官呢（胰臟、小腸、神經…）。所以，免疫系統的正不正常是比強或弱，來得更重要。

2025年諾貝爾醫學獎由阪口志文（Shimon Sakaguchi）、瑪麗·E·布倫科（Mary E. Brunkow）和弗雷德·拉姆斯德爾（Fred Ramsdell）共同獲得。諾貝爾獎委員會發布的新聞稿說獲獎的理由是“for their discoveries concerning peripheral immune tolerance”（表彰他們在周邊免疫耐受方面的發現）。那，什麼是「周邊免疫耐受」呢？

免疫系統必須有能力區分「自身」（人體自身的細胞）和「非自身」（病原體、外來物質）。如果區分失敗，人體就會攻擊自體組織，造成自體免疫疾病。有關常見的自體免疫疾病，請看我發表的維他命D防治自體免疫疾病？。

免疫系統之所以不會攻擊自體組織，是因為它對自體組織有「耐受性」，而長久以來，這個耐受性被認為是由免疫發育的中心器官「胸腺」來主導。在這個發育中心，凡是具有攻擊自體組織潛在性的未成熟T細胞在完全成熟之前就會被清除。這個由胸腺主導的耐受性就是所謂的「中樞耐受」。

但是，長久以來，免疫學家也知道，光是有中樞耐受是不夠的，因為一些自體反應性免疫細胞還是可以逃脫這個過程。所以，人體需要胸腺以外的機制來抑制它們，而這個「胸腺以外的機制」就是「周邊免疫耐受性」。可是，問題是，這個「周邊免疫耐受性」到底是由誰來主導呢？

由阪口志文帶領的團隊在1995年發表Immunologic self-tolerance maintained by activated T cells expressing IL-2 receptor alpha-chains (CD25). Breakdown of a single mechanism of self-tolerance causes various autoimmune diseases【免疫自體耐受性由表達IL-2受體α鏈（CD25）的活化T細胞維持。單一自身耐受機制的破壞會導致多種自體免疫疾病】。

當他們從健康小鼠體內移除CD4⁺CD25⁺ T細胞時，小鼠就會罹患多種自體免疫疾病（影響甲狀腺、胰臟和其他器官）。而當他們重新植入相同的T細胞亞群時，自體免疫反應就會受到抑制。這顯示，CD4⁺CD25⁺ T細胞是具有抑制免疫反應的能力，而它們後來就被稱之為調節性T細胞（Regulatory T Cells，簡稱Treg）。（註：CD4和CD25都是細胞表面的標記物；右上角加一個+號，就表示「有」，而加一個-號，就表示「沒有」）

其實，調節性T細胞（regulatory T cell）一詞在1970年代和1980年代就已經被偶爾使用。然而，直到阪口志文將CD4+CD25+亞群定義為調節性T細胞（Sakaguchi 2000）之後，Treg細胞這個術語才被廣泛使用。請看他在2000年發表的Regulatory T Cells（調節性T細胞）。不管如何，Treg細胞就是「周邊免疫耐受性」的主導者。

Mary Brunkow 和 Fred Ramsdell的突破性貢獻是2001年發表的論文Disruption of a new forkhead/winged-helix protein, scurfin, results in the fatal lymphoproliferative disorder of the scurfy mouse（一種新的叉頭/翼螺旋蛋白 scurfin 的破壞，導緻小鼠出現致命的淋巴增生性疾病）。在這項研究中他們應用非常高端的技術，發現基因突變是導致小鼠罹患一種自體免疫疾病的肇因。他們把這個基因命名為FOXP3。

兩年後（2003）阪口志文的團隊發表Control of regulatory T cell development by the transcription factor Foxp3（轉錄因子Foxp3控制調節性T細胞的發育）。從這個標題就可看出，阪口團隊在1995年發表的調節性T細胞是受到FOXP3基因的控制，而這也就解釋為什麼FOXP3基因的突變會導致自體免疫疾病（包括人類的） 。

Treg細胞和FOXP3基因的發現，除了很顯然地將會有助於自體免疫疾病的治療，也會有助於解決器官移植排斥的問題，也會有助於提升癌症免疫療法的成功機率。

但是，當我還在寫這篇文章時，收到LINE群組寄來的「阪口志文教授獲諾貝爾獎，宣佈20年內癌症可治」，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是要哭還是要笑。